贾庄集上的最后一对铁匠,他们走后,昔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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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情感学院院长本文共字

01

人头攒动的贾庄集上,路边的摊位多得让人眼花。为了吸引往来的百姓在自家摊位前驻足,摊主们都各尽其能地叫卖着。你听——

卖十三香的李瞎子嘴里的顺口溜从贾庄集成集的那天就开始哼唱了;打香油的丁老头儿长年连片的打油诗也不见得比他的岁数小;卖耗子药的老娘们儿自知在吆喝上敌不过能说会道的老头子们,她干脆扯了个话筒,一逢集就粗声粗气地喊着“老鼠药,药老鼠,大的小的都逮住”。

即使吆喝声再多再杂,也盖不住集西头儿铁匠铺子里传来的叮叮当当声。

谁家要想在集上买把菜刀,在集口望见烟气腾腾的煎包铺子后,踩着铁锤敲打的声响一路向西,保准就能瞧见那对正勾着身子打铁的老夫妻。

02

这家铁匠铺子在贾庄集成集之前就已经存在了。原先的老主人是现在男主人的师傅,同时也是岳父。

铁匠铺子的男主人姓牛,名唤铁柱。人如其名,牛铁匠一身的水牛力气,上上下下的疙瘩肉也好似铁打的。

十七岁那年,他开始跟着老主人学习打铁的手艺,没日没夜地熬了三年后,老主人见他实诚可靠,也就拍板儿将女儿许给他了。

老主人的女儿名叫秋英,比铁柱年长两岁。牛铁匠结婚那年,他的家里拿不出聘礼,老主人不仅不在乎,还笑呵呵地将自己的铁匠铺子当作了女儿的嫁妆。

从师傅到岳父,爷俩儿的关系更近一层。老爷子心里觉得痛快,也就把身上积攒了一辈子的绝活儿一样儿不落地传给那个看起来有些憨头憨脑的女婿了。

秋英名字虽然起得雅气,可她打小就喜欢围在老爷子身旁跟着打铁。十二岁那年,母亲去世了,铺子里掂小锤的担子就落在她的身上了。一日日下来,秋英也就有些虎背熊腰了。

结婚后的前二十八年里,牛铁匠还和岳父轮换着抡大锤,可后来老爷子的胳膊膀子使不上劲了,从此也就很少碰锤子了。除了偶尔背着一只手帮着拉几下风箱或者俯身往炉膛里添几铲煤外,老爷子也就不怎么操心铺子里的事情了。

又过了一两年,瞅着两口子打铁的名气比自己当年还要响亮,老爷子也就含着笑撒手走了。

那一年是九三年,我刚刚出生。

03

年少那会儿的我没少逛贾庄集,一到集市口,我便循着打铁声拔腿往西边的铁匠铺子跑。那时,牛铁匠的鬓角已经出现星星白发了,他的媳妇额头上也爬满了皱纹。

两人一声不吭地打着一方火红的铁块,妇女轻点一下小锤,牛铁匠就抡一下大锤;小锤在铁砧上顿两下,铁块翻身的空当儿,大锤也就歇住了脚。

小锤再点,大锤再抡。妇女手里的小锤就好像牵引着大锤的脚步似的,说停就停,说使劲就使劲,从来没有出过半点儿差错。

我时常担心牛铁匠手里的大锤会敲到他媳妇手里的小锤,可看了好多次,两个锤头都没有碰到一块儿。你起我落,你落我起,两人臂膀之间好似绑着一个隐形的跷跷板。

“打铁不能说话,一说话身上的力气就泄了。”这是牛铁匠边用毛巾擦汗边讲出来的话。

“指令都藏在小锤身上,大锤跟着小锤走,老头儿跟着老妈儿走!”牛铁匠一席话逗得老伴儿笑个不停,一笑她脸上的皱纹就更明显了。

“没个正形!”妇人脸上挂着红晕骂道。不知这红晕是被炉膛里熊熊燃烧的大火给烤出来的还是内心里的春波不小心漾到了脸上去。

“再不正形的铁料咱打铁的都不怕,你小锤指挥两声,我保准给你打出个满意的正形来。”

牛铁匠把毛巾里的水往脚边一拧,湿淋淋的手往胸前满是窟窿眼儿的围裙上一抹,就啐口唾沫重新拎起那把重达九斤的大锤来了。

大锤一起,我知道必须得往身后闪几步——那四溅的铁星子可不是闹着玩的,轻则烫坏衣服,重则灼伤眼睛。

即使我想围在近旁看,牛铁匠也会故意阴着脸吓唬我两句,“小孩子躲远点儿,小心铁星子在你头上烫出几个血窟窿!”

此话一出,周边好奇的孩子都哇的一声跑开了。

接着,叮叮当当声四起,时而似雨点,时而像雷鸣,夹杂着一段段短促的“哧啦哧啦”的淬火声,这绝对是贾庄集上最有辨识度的声响——用不着吆喝,客人就能被这独特的声音给拽过来。

每打好一样满意的农具,趁着老伴儿往上面抹猪油的间隙,牛铁匠就喜欢坐在铺子门口的竹凳子上歇口气;油光闪亮的农具往铺子前的摊位上一摆,不出半天工夫它就跟着主顾回家效力去了。

04

九十年代末,喝油的机械化工具还没能走进鲁西南地区,牛铁匠铺子里的生意也算红火。

翻地的犁、割麦的镰、刨土的铲、切菜的刀,他们铺子里都有;撬硬物的棍、挂门上的环,他们铺子里也不缺。

早些年,牛铁匠也曾萌生过要把孩子培养成铁匠的想法,可自家的孩子瘦胳膊细腿儿的,抡两下大锤就喘着粗气躲到房间里去了。

后来孩子不知怎么弄的患了近视,这就彻底断了牛铁匠的念想——近视眼哪能抡大锤啊,锤还没下来,眼镜就先飞出去了,万一抡伤对面使小锤的,这可不是一桩小事情。

自家的孩子不成,那就在周围街坊里物色。铺子里也曾来过几个信誓旦旦想要跟着学打铁的年轻人,可当天就吓跑了两个——他们没想到,半晌儿的工夫手上就被磨出蚕豆粒儿大的水泡来了。

热闹了没几天,铺子里也就只剩牛铁匠老两口儿了。他们互相瞅着摇头笑了笑,以后也就不再提收徒弟的事了。

05

两人抡不动锤头那会儿,曾有人街坊劝他们买套气锤。打听到那铁家伙的价钱要挂好几个零,牛铁匠也就摆摆手打消了“偷懒”的念头。

直到铁锤吸干了牛铁匠和老伴儿身上的所有力气,他们铺子里也没有引进那个铛铛作响的庞然大物。

谁也不知道从哪天起,曾经不住声的铁匠铺子就死一般地沉寂下来。那时,牛铁匠已经躺在床上了。

杂七杂八的农具贱价散给了周边的乡邻,余下的煤炭换了两麻袋粮食。粮食吃净了,牛铁匠也咽气了。

老头儿一走,老太太也在第二年的重阳节跟着去了。从此,铁匠铺子里再也看不到那对一俯一仰交替着打铁的老搭档了。

牛铁匠那个整日里戴着眼镜的儿子承继了铁匠铺子,可他素来对打铁不感兴趣,铺子也就一日日地破败下去了。

如今,铁匠铺子俨然成了贾庄集西头儿的茅厕。大人们提溜着裤子急匆匆地往围墙后面跑,小孩子们挺着身子往黑黢黢的炉膛里撒尿。

除了那个高高耸立着的烟囱还在提醒着集上的老人们这里曾经是一处铁匠铺子外,贾庄集的年轻人也只有在突然闹肚子的时候才记起来——西头儿不远处有一个可以供自己解决燃眉之急的隐蔽地界儿。

那里曾经似乎是一个铁匠铺子,至于它的主人是谁,老人们不说,他们也就无从得知了。

#农村老人#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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