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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建平：热爱，永远都不会晚
——记曹春生绘画
曹春生，年生于河北省保定市蠡县年蠡县中学高中毕业同年考入天津河北艺术师范学院绘画系69年毕业畄校作教师。年天津美术学院退休。
闻听老曹要举办展览。从内心为他高兴。本应称他曹老师，但同事都称他老曹，觉得这样叫亲切，没有隔膜感。
老曹为人厚道，外憨内秀，经历坎坷，艺途不顺，多年一直低调沉默、隐居画坛。人非草木，孰能无志，只是生不逢时，无心动笔。往事不宜多叙。斗转星移，多次被命运耍弄的老曹今又抖擞精神，气定神闲地站在久违的心爱的画架前，在画布上挥动画笔，埋首创作，杰作连连，幅幅精湛，彰显了个人存在价值。老曹心旷神怡，乐趣横生，老曹说：这一生天命已定，唯有丹青，慰我心灵。
农家小院年中国美术馆收藏
和老曹交往整整五十年了，那还是上个世纪的七十年代初，我在文化宫学素描，他就是我的老师，没想到过三年后。我们又在一个油画训练班里成为同学，老曹比我大两岁，文革开始他刚上大一，他兴致勃勃地走进美院刚几个月，“史无前例”的文化革命烽火骤起，基本什么也没学到。我在文革前是老高二，更是完全靠自学。难就难在我们都爱上了油画这个从外移植来的画种，专家权威都被打倒，没有人教，从何学起？那种滋味现在的人体会不到。我们好比在浩劫后的废墟上寻找食物的饿狼，睁大眼睛寻觅着有关的技法书籍，盼望得到老师的指教，我们是都是属于被历史耽搁的一代人，同命相连，惺惺相惜。
直到刘天呈先生来办油画讲习班。我们才初步了解了一些油画技法实践。一年后，我们都完成了一幅结业创作。他创作了一幅画《锦上添花》，这也是他的处女作，表现当时农民不断改善，看上了电视，在房顶上安装天线的场面，画面画得那么朴实，那么自然，非常亲切。我后来奇怪，他的作品中竟然很少文革时候的“红光亮”“高大全”的痕迹，构图没有那些禁锢的“三突出”挺胸叠肚，气宇轩昂，一个文革模式模式化痕迹。我们嘲笑他是中国的巴比松画派“米勒”。他热爱油画，他崇尚“真”，尤其喜欢写实主义绘画，喜欢巴比松时期的库尔贝、科罗、米勒，老曹就是“一根筋”，一个爱钻牛犄角的人。他觉得自己就是喜欢这种朴拙的写实风格，他梦寐以求的就要掌握这种表达自己情感的语言手法，就要把他们的真东西学到手。
正当他如醉如痴地沉浸在艺术的美梦之中时，然而好梦却不长，一声剧烈的地动山摇，将他的这梦想打碎一地。那是千百年不遇的著名的“”大地震，这不可抗拒的力量使我们的这个班些爱好油画的学员都被震回到原处。幸好，紧着着就是“四人帮”完蛋，文革的噩梦却也随之结束了。接着又迎来了改革开放的春天，年，我又考回了天津美院，春生老兄再次成为我的老师。几年后，我留校，我们成了同事。春生老师不久也得到了一个好机会就是在年至年期间去中央美院进修，那是被称为中国油画家的“黄埔军校”，而且，他就是第一期，里面的学员当时都是全国涌现出来的新秀，如：沈嘉蔚、程丛林、杨松林、孙为民、陈宜明、陈承齐、林家冰、李斌等，一个个风流倜傥，个个都是大腕啊。老曹也终于和这些大腕成为同学，“亲自”聆听他敬重的靳尚谊、李天祥、韦启美、戴泽、闻立鹏、钟涵等老师的教诲下写生，补课。尽管是两年短短的时间，可是他非常珍惜这个难得的深造机会，默默地吸收知识，如饥似渴地贪婪地学着。他觉得，那时候，他是最幸福、最幸运的人。进修班结束，他创作出《农家小院》，画面是在清晨，几个农民一个院子里在炼铁，铸造东西。也许那是他自己经历过的场面，那像是生活影像的一个截屏，构图非常自然、朴实、生动，没有一点炫耀，没有一丝得瑟，像一杯普洱，越品越有味。画若其人，那就是他自己。这幅作品充分展示了他的才华，展后被中国美术馆收藏。
可惜在刚刚取得真经，也画出了有感觉的作品，正待大展宏图之际，命运再次捉弄了他：“美术新潮”爆发，当代艺术兴起，观念至上论强势占领美术界，“绘画死亡”论甚嚣尘上。尤其他酷爱的古典写实绘画更是被贬为腐朽过时。这个时段。老曹一脸困惑、茫然无奈。但他既没有兴致追随“前卫”，也没有心情附庸“主流”，只有退守边缘，静待其变。再加上他的家庭负担太重，他没有其他活命本事，只好用自己的一技之长养家糊口，多年来只能沉浸于办班启蒙，虽桃李天下但劳碌不堪。一晃就是30年，一个人最好的时光大部分就这样付之东流，这不能不说是“生不逢时”。
进入新世纪后，或许是孩子都已成家立业，“父母”的使命已然完成。他又打开灰尘的画箱。重拾心爱的画笔，最初画了一批白菜和鱼。画得很有感觉，于是画兴大发。老曹是一根筋，一条道走到黑的人，也可以说是执着，他认“死理儿”，觉得绘画就是要把自己眼睛看到的如实地传达给观众，不能骗人。所以，这些年，任凭风云变幻，对天下事不以为然的他还是不间断地画静物，画头像。尽管这些年没动笔画画，但他一直没有停止对喜欢的写实绘画的研究，
年，央美“一届班”举办展览，他的同学已经个个是美术界“大腕”，走路带风，嬉笑怒骂都能够圈粉无数的那种。而他自己还是默默无闻。虽是看破红尘，但心底不免还是有些震动，他也想在有生之年，抖擞精神，做出一番事业来。
老曹画了一批牛马。小时候的农村经历使得他懂得牛马的价值，所以他喜欢马是有道理的，马是动物中最可爱的，因为牛马是人类最好的朋友和帮手，老曹画了一个“马”系列。老曹画马，不是像徐悲鸿的奔马，而是悠然自得、自由自在的“闲”马，或吃草，或饮水，或享受时光。这也是老曹此时此刻的心境写照。孤独索居，淡泊明志。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后来老曹干脆专门画马。他画了这么多的画，但现在这些终于不再是为别人的画的了，他想画给自己了。他用不厌其烦、锲而不舍、钻牛角尖的精神，完善了自己喜爱的写实技巧。说准确些，是源于央美的“写实主义”技巧。又远远超过，可以说是超级写实主义，因为，他把画面了的牛、马的毛发、土地上的草木。刻画的非常精细。他津津乐道地描绘，当他看到自己描绘的东西都“栩栩如生”时，心满意足。另外，他的画面并不满足于面面俱到的精雕细刻，而是又紧有收，他更注意营造画面的静穆、悠闲的意境。可以看出老曹所憧憬和向往的理想的境界，他的这种情趣也是他对生命的彻悟与流连。
老曹说他：“一生没有别的爱好，就只有画画。”他觉得这是他的生存价值，我认为这是很多人的价值，是正常人的价值观。
是金子早晚都会发光，只不过是或早或晚。大器常常需要晚成，古稀之年发光虽然稍晚，但对现代人来说，却也正是黄金时段，经历了劫难后的后劲往往更有力量。我们这一代更要珍惜最后的时间，即使历经沧桑，相信也还会有很多灿烂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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