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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杨会俊
今天照例是下乡扶贫，刚上车就听同事王医生说李叔那只跑丢的猫又回来了。帮扶他家1年了，这只猫我们从来没有见过，但每次去，李叔和李婶都会给我们念叨起他们家的这只猫，好像我们统计常住人口应该把猫算进去，还是猫已经是他们家割舍不了的牵挂，反而刻意地回避着那个本该最被惦记的孙子他妈妈。
艳阳高照的日子，一路疾驰来到了李叔家。这是我们包联的一家贫困户，偏僻的巷道依土垣而建，是我们常说的布袋巷，正前方是前村的后墙，东北两面靠土垣，南边是灌溉四方的，水面宽20来米、深6、7米的抽黄大干渠，干渠上架着的一座简易桥，因为来往人烟稀少的缘故，水泥桥面上的缝隙中也稀稀拉拉的长出了绿色的草，过了桥20来米就是他们家。这个巷道估计原来应该有几十户人家吧，因为修渠的缘故被拦腰隔开，村庄搬迁了一部分，他们这半截被隔离到村子的外围，俨然是被团队分割后逐渐遗忘的一小部分了。慢慢地条件稍微好点的都逐渐搬出去了，只有他们一家因为经济限制，依旧留在老村子，成为最后的守望者。李叔家的大门已然敞开了，等待我们的到来。每次只要我们打电话说今天来他家，老两口就会早早地打开平日紧闭的大门，等着上门看病的医护人员。今天也不例外，唯一区别的是门前多了一只猫，懒洋洋地趴在门槛上，看着我们的车居然开到它家门口，猫显然是有点意外，警惕地瞪大眼睛，精神抖擞地和我们对峙着。估计这就是那只传说中的精灵猫了，我们热情地给人家打招呼，可它好像很高冷的，也不跑也不待见我们，一个小小的门槛它横亘着占了半边。我们跨过门槛高声喊着：“李叔李婶，我们来了。”老人家没有出来前，猫的眼神一直犀利地紧盯着我们。
一年半了，当所有人都以为它消失了的时候它又回来了，而且肥肥胖胖的，长大了许多。没有人知道它在外面经历了什么，流浪还是被包养，反正它比原来更强壮更威猛地回来了。小时候大人都说猫是奸臣嫌贫爱富，谁家条件好就喜欢谁家，狗是忠臣无论什么情况永远不会背弃主人，这只猫用行动告诉我们没有什么是绝对的。
李叔家偌大的院子里只有几间早已被列为危房的破旧瓦房，这是十几年前给儿子娶亲盖的门房，至今依然是毛坯，后面是年限久远废弃的窑洞，已经有几处塌陷。门房里一个角落是开放式灶房，锅碗瓢盆油盐酱醋馍馍菜菜全部的家当敞开来在地上平放着。做饭是一个蜂窝煤炉子。勤快的老人把破旧的小院和门前拾掇地干干净净。门前空地上建一个老式厕所，厕所旁边是一小块菜地，缺少人气的巷道已经被树木杂草密密麻麻占领了，成为了绿荫茂盛的天然大氧吧，倒不失一幅世外桃源的原生态景象。十几户人家的院落衰败，墙倒屋塌，从里到外都是绿植，4来亩的村子就这样在偏僻的一隅悄无声息地老去，即将消失，只有这最后的一户人家每天有烟火味。
盛夏艳阳天偶尔能投进一缕阳光，可是阳光曾经光芒四射地照耀着这里祖祖辈辈啊。一排排的独院，主人们搬家时估计是有感情地把破旧的门板留给了古老的院落，他被遗忘了么？
两位老人家善良厚道但长期有病不能从事农田劳作，家中仅靠儿子一个人在外打工养活全家人，属于因病致贫。初中生孙子好学上进成绩优异。询问了老人家的身体情况后，看着李叔猫着腰扶着膝盖走路，几天前的一幕又浮现在我面前。年轻善良的王医生再次提及了老话题：“李叔，给您把膝盖换了吧，现在的医学技术很成熟了，医院就能做这个手术，做完后您就可以稳稳地走路了。”“好，好。我多少年一直盼着能直起身子走路啊，家里就是没钱啊。”看着大婶抹泪，王医生的眼角也已经潮红了。我们四人不约而同相视，交换了一下目光，互相点点头，彼此心领神会，不用再多说了。“大叔，您准备一下，过几天联系好了您就做了手术吧，钱，我们几个想办法。”背过叔婶，王医生说，我问过氟骨病科了，除去国家扶贫报销部分，有块自费费用，咱们四人每人，其实呢他们夫妻都在我们四人组，应该是他家出元，我们两个每人，就这样我们默契的四人组无需语言一拍即合。老人家依旧墨迹着，没有表态，我们知道，他是不愿意我们这些非亲非故的人为他花这笔在他看来是巨款的钱。
这个世界总有不被遗忘的、值得感恩的善良，今天早上出门时，氟骨病科科长专门告诉王医生，他们科室申请的援助项目到了，加上国家扶贫的报销，像李叔这样的换膝盖，现在元就可以了，我们就是带着这个好消息来的。听到不用花多少钱，李叔李婶的脸上有了从不曾见过的笑，仿佛又重回到当年李叔意气风发的青春时代。
爱曾经离开如今再度归来，他不曾被遗忘。一批扶贫干部、爱心大学生、一群白衣天使，把一束束温暖的阳光带进这荒凉的小院。
妈妈呢？这家太穷了养不了妈妈，生下儿子后，妈妈像猫一样地悄无声息地走了，但妈妈比猫走得早。
在连声道谢中，我们告别了老人家，又要去往下一个贫困户家了。两位老人扶着门框挥着手，那猫这次不再敌视却依旧威风凛凛地守着家门。李叔李婶也不忍呵斥，溺爱地看着猫像望着淘气的孩子般，他们像极了一家人的样子……
我的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暖流，直接泪目。原来，心中有爱有家再远再烂也是家，心中无爱再亲再近也不是家。
如今，猫回来了，回到这破烂但温馨的家。或许猫厌倦了漂泊，或者它留恋老人家全家善良厚道和自由的生活，总之它在最有能力在外面生存的时候回到了这个被遗忘的家，而妈妈抛弃了孩子和丈夫再也不曾回来……
谁来评判高级动物的人和低级动物的猫呢？
作者杨会俊作者简介：杨君，在职职工。爱读书，爱旅游，感性与理性共存。
